后浪手记||李颖颖：形色人间狂飙者
形色人间狂飙者
李颖颖
现代大学教育之发展，瞬息万变。而社会国家及宇宙太空事物，无时不在变动之中。故培育人才，如何以适应社会之需要，如何以改进社会之事业，以达到社会福利之最高标准，大学教育之责任重大也——陈炳权（广州大学创校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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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用眼观察，用心阅读，用脑思考，用脚丈量，走进生活，走进一线，走向实践，走向社会，回望脚步，回味岁月，记述点滴，记录成长。《后浪手记》通过“后浪”的文字笔触和镜头影像记录琐碎的日常、成长的脚步和岁月的美好。《后浪手记》提供一个吐露并展示自我心迹的平台，让我们“后浪”的文字也可以被“看见”。我们期待，来自“后浪”们的《后浪手记》有更多书里书外、故里他乡、街角市井、茶余饭后的稚嫩笔调和青涩文字让路过者驻足回眸、流连忘返。
前一日，跟着学校甲组散打队的老师前往天河的某一体育运动学校丰富“经验”，感受“擂台”（也就是接受专业组的鞭腿，挨打）。一趟下来，受益匪浅感受良多，除了打破的嘴唇，青肿的大腿，乌黑的脚背，还打开了形色人间的另一扇窗，发现一群缠着绷带，眼神凶猛但稚嫩有神的小男孩们，他们拥有不一样的人生，生活在不一样的世界。我不由自主想起了多年前带我进入散打这项运动的洋洋教练，也不自禁开始想象似他一样少年们的世界，而又或多或少带有了一些在发展社会学这门课上宇阳老师提到的有关于文化发展理论（《新教伦理的与资本主义精神》）和黄宗智老师提出的内卷理论的思考。但终归，还是惊艳于少年们热爱的魅力。
武术之乡
“你想不到干啥就去学武术”
“不就是咬咬牙就能熬过去啊，哭什么”
教会我打第一个直拳的散打教练洋洋，是个才二十出头的，背弓着力气很大，头发有些泛黄的男孩，他说话带着憨憨的家乡的口音，我忘记老师来自哪里了，但我猜是河南那一带的，他说话语调很是可爱但内容实在严格（但可能只是对我而言的严苛，却是他的日常吧）。我们学校有两个有名的散打教练——东岳老师和“无敌劈腿王”苗老师，分别是山东人和河南人，而这次前往的学校的主教练们和男孩们基本上都来自山东、河南河北那块，这可不能简单的用碰巧或缘分来敷衍过去，我们得敏锐地察觉追问其中奥妙——地区文化差异。今年的散打武术的赛事毫无疑问地开在河北沧州——‘武术之乡’，而冠有“武术之乡”美名的河北一带肯定有其独特的文化根基，也自然而然影响着邻近的地区乡里，默默孕育着一群又一群缠着绷带，咬牙坚持的武术男孩们。颇有阿玛蒂亚森《理性与自由》的“社会选择论”，社会文化和社会环境结构对人们生活变迁的影响。同时当用文化理论视角追问时，又发现了与潮汕人对商人身份的追求和摩尔人对雪的观察一样，有其自己的地区文化奠基，这时候我又拿起没看完的《新教伦理和资本主义精神》，好像确实文化会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一代又一代。抛开专业话语，看到现实情况，你也会惊奇地发现，他们怎么仿佛生来就能习得武术，能打能拼呢。
他们为何能仿佛生来就可以习得武术？无论从地区资源导向联系还是武术人的人格特质，又或者说类似“自古以来”，“前人如此”，“身边人也如此”，“他们说的类似”这样的潜移默化。回学校的时候和苗老师闲聊，我们好奇地问老师怎么就学散打了，他自然而然的说“你想不到干啥那你就去学武术啊！”，“啊，是吗？”我心里不禁在想是这样吗，我要是学习不好家里人会建议我选武术吗？就像潮汕人不也有一句老话，大概意思就是经商肯定有出路，我倒是曾发现打工帮前面总是喜欢加上四川江西贵州这些字眼，默默又想到爱斯基摩人对雪五颜六色的描述，想到很多你觉得应该如此而我却感到疑惑的“现实”，感慨着万千世界之妙，形色不同之间又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好像总有一个与你相似的人在你身边存在着，走着你要走的人生之路，又或者说我以为的特别的人生其实也在亦步亦趋。洋洋老师的父亲，也就是这个拳馆的馆主，暑假寒假之时总会从河北山东那带来一群孩子，他们吃住在这，早上练晚上练，下午集训学习，询问得知那群孩子与馆主有着或多或少的亲属关系，其父母也信得过馆主。类似这样的拳馆也在普及着，生根发芽，也有像这个天河的体育学校的。甚至在那天下午可以仔细观察发现，这里常有兄弟俩一起来集训学习，弟弟在一边练拳练腿，大一些的哥哥在那边打实战打靶练摔；也包括老师之间，可以观察到我们的苗老师、东岳老师和那边的教练亲近得很，我猜想地缘甚至有可能存在的亲缘又或者是地区文化在其中有着不可忽视的作用。
“咬咬牙就能过去，哭什么”，这是我对散打的第一印象，这也是我的师傅洋洋和我讲的印象最深的一句话，还有“披头散发的，你以为你很美吗，你上擂台是美的吗，打得动吗”，这句话其实很刺耳，还挺打击一个“南方糯糯叽叽”的小女孩的，但其实这也更展示武术散打的形象和力量——咬咬牙，挺过去。体育竞技就是如此，在一场计时的比赛里拼尽全力，别看外人，享受自己的每一个动作，使出去的每一个力气，打出去！散打武术除了场上的坚持还有台下的坚持，日复一日，酷暑寒冬，几个鞭腿四个拳上午练，下午练，形成肌肉记忆。前天的那个下午，我坐在休息区看着那群喊着“哈”“咻”打鞭腿的少年们，实不相瞒，除了感觉到他们的努力，我还感到了小小的悲壮，我不知道怎么忍受年复一年的枯燥训练，怎么面对年复一年的伤痕累累，怎么面对一拳接一腿再来一摔的攻击，虽然答案显而易见——咬咬牙，但其实真的好难。
苦寒之人，吃得苦中苦
“哪里像你们南方人，都吃不了这苦，也没必要，
像我们才吃得下这苦，敢打”
“不是你一个娇娃娃能打的”
回学校的路上，我情不自禁感叹了一句，“好苦啊，他们不想家吗，他们不累吗。”，苗老师很自然地接了，“是这样的，没办法的。”“我觉得我好像不太能一直持续去打那么猛。”“”对啊，对啊”旁边和我一起的小女孩们一起点头，“你们就这样啊，这苦不能吃，打不了的。”后来苗老师有提到一句话“你们南方好多人经商，家里有钱出国什么的，哪里需要干这个，拿命打的。”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里又含有泪花了，也许是被暴打的慢反应的泪水，也许是感受到有些冰冷的世界。刚刚，也就是刚刚，我上着课的老师说了一句“有钱人的快乐你想不到的”，刚刚也就是刚刚，我望到了教学楼走廊里趴着梯子抬着梁祝一个一个放上去的工人，刚刚就是刚刚，我又看到了乡村儿童教育研究中强调了阶级好的和阶级好的更容易结合给下一代带来更好的环境，差异越来越明显。我想到我喜欢的老师送给我的一句话“无须去远方寻找善和幸福。善和幸福就是如此，它来自于克制下的和平，来自于公共劳动和个体劳动相互交替的恰当节奏，来自于财富集中后的再分配，来自于教育倡导的互相尊重和互惠的慷慨。”其实当知道那些汗水，那些伤疤是阶级差异的产物，会感受到毛骨悚然。但需要相信如果世界上没有人能够突破权力阶级的话语体系去定义自己，没有人能关注到多元化的魅力，享受过程，我宁愿选择赴死。
“不是你一个娇娃能打的”，这是洋洋老师的另外一个老师同我讲的，并且还希望我能剪去长发，我自然而然地嘟着嘴看向他，低头摇头一气呵成。我知道他失望了，可是我舍不得，我感到羞愧但必然。
是否和我一样好奇青春过后的他们
“这玩意就像一块肥肉，
在最后一刻把你油给榨干”
“吃了青春饭之后呢，不持续呀”
苗老师还跟我们讲过一句话“这玩意就像一块肥肉，在最后一刻把你油给榨干”，这句话让我耿耿于怀，把榨干油的肥肉比喻成人，虽然残忍但确实真实，像是血淋淋的馒头，左看右看都写着快些，再快些，再狠些，他们快赶上来了，快卷起来。在天河体育学校的那群孩子好像就是为了能进省赛进入国赛，拿稳了那个奖，一群又一群的人只为了那个位置，一旦进入了那个位置，拿到了证书，也就是他们的后半生稳了，要不然就是继续熬，继续备战，继续坚持，三十而立的苗老师就是这样老有成就的坚持少年，他二十五岁才拿到的冠军，才有机会进入广大成为讲师，二十五岁是一个对于散打而言较高的年龄，但他没放弃，他熬出来了，成为了别人的教练；但是也有中途放弃的，能力不佳的，我曾遇到一个师兄，当时还在洋洋教练那儿，他偶尔会带着更小的兴趣班小朋友练练，会带着集训的孩子晨跑，工资很少，才两千出头。也有幸运些的，比如洋洋教练，他可以在家族拳馆稳当地当着非常知名的教练。当然一切以实力至上等等。
现实中，无论在像是走独木桥的学业上还是各类漫漫长路兴趣专长的领域上，一切都是实力至上，热爱无边。实力告诉你前方有光，热爱告诉你你在走的每一步都是光的恩赐。条条道路通罗马，我讨厌有人说后面那句，有人出生就在罗马街。要是世界上没有人能够突破权力阶级的话语体系去定义自己，没有人能关注到多元化的魅力，享受过程，那我宁愿选择赴死。
【作者简介】李颖颖，广州大学社会学系大二学生
撰稿|李颖颖编辑|李晓琳编校|袁宇阳编审|姚华松
广州大学公共管理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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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告2023
秉持“培育公共精神，创造健康社会”理念，坚守“立德树人，经世致用”目标，坚持“本土化，个性化，国际化”方针，积极营造“民主，团结，和谐，高尚”氛围，努力创建“体面的学术社区，博雅的知识高地，愉快的精神家园”。致广大而尽精微，公天下而存高远，让我们一起服务国家、无畏艰辛，砥砺学术、创新生命，追求卓越、共享荣光！
吾院虽瘦 必肥岭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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